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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怎么睡?

    路耕竹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身下的木箱叮叮咚咚,一副随时会垮的样子,更是考验她脆弱的心脏。她小心翼翼的翻身,深怕自个儿一个不小心掉下叠到快到舱顶的木箱,到那时,怕是连个睡觉的地方也没有。

    一想起自己的遭遇,她忍不住哀声连连。真是见鬼了,她居然会掉到这个年代来。就她记忆所及,一六五四年正值克伦威尔的全盛时期,克伦威尔不仅统一了英伦三岛,更进一步于一六五三年解散了国会,不但打败荷兰,还从西班牙手中拿到牙买加,为日后的大英帝国涤讪基础,同时也揭开个人强权的序幕。

    就是这样才糟啊!路耕竹不禁哀号。克伦威尔为了和素有“海上马车夫”之称的荷兰争夺海上贸易的霸权,因而放任海上的掠夺活动,虽不像伊莉莎白一世那样公然鼓励海盗的出没,却也不遑多让。所以说,这根本已经到达无政府状态了嘛。还是二十世纪好,至少有舒适的大床可睡,还有热呼呼的洗澡水。

    她好想洗澡。

    全身臭得像在猪圈里打过滚的路耕竹,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可惜那只是个梦。要不是比尔大发慈悲,恐怕此刻她还不知所措的站在甲板上等着和一群又脏又累的水手共挤狭窄的舱房,哪还有机会赖在货舱内怨声载道?

    没想到那死没良心的船长竟然也叫维阴斯,这种巧合未免诡异得教人头皮发麻。鲁维阴的全名就叫“维阴斯.鲁德尔”据说来自一个血统纯正的家族,世代都是贵族。

    是贵族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堕落!想起他那该处极刑的冷漠,她就一肚子气。是他自己当众宣布决定她可以成为他们的一员,却又在下一秒钟将她丢给那群粗鄙不堪的船员,忍受他们猥亵的言语和淫浪的眼光。听说有些水手最喜欢刚要开始发育的小男孩,她得小心才是。要是让他们发现她其实是个女的,下场恐怕会比军妓还惨。所幸整条船上还有几个好人,比如说比尔和文质彬彬的二副,那小子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实在不像是跑船的人。

    她好累,又好臭,却还得挤在这狭小的空间,忍受沉闷混浊的空气,她不干了!

    累得快昏倒的路耕竹决定放弃睡眠,上甲板透透气。她怀疑自己还没吃到任何一口食物之前就先挂了,水手的工作比她想象中来得粗重许多,光是收帆就要耗去一半力气,她手上的红肿便可证明。

    她悄悄的打开舱门走向甲板,极其小心的踞步行走,在经过鲁维阴的舱房时更是屏住呼吸。听说他的睡癖很差,要是不小心吵到他极有可能会被丢进大海喂鲨鱼,她可不想试那滋味。

    忙着踞步的路耕竹只管集中精神,未曾发现跟在她背后的阴影,直到一双污秽的大手自她身后想揽住她,却被她灵巧的闪过为止。

    “干什么!”她立即转身面对侵略者。幸好自己的警觉心还算不错,要不然就惨了。

    “装什么圣洁?”偷香失败的水手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眼射淫光。“你他妈的神气什么,老子想要你还是看得起你哩!你以为你一个吉普赛小杂种的屁眼当真那么值钱吗?我呸!”跟着他又吐了口口水,粗鄙的样子说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就算再不值钱,也轮不到你这个下三滥来插。”路耕竹冷冷的回话,决定以齐人之道还治齐人之身。既然如此倒霉掉到这个天杀的年代,那她也不必太过客气,尽量骂到爽为止。

    “你敢说老子是下三滥?”臭气熏天的水手脸色立即涨红,整个人像只刺猬般张牙舞爪,拉长身子就要向她扑过去。“臭小表,老子就让你尝尝下三滥的滋味。”

    “尽管放马过来!”路耕竹毫不犹豫的接受他的挑战。自掉到这该死的年代以来就倒足了八辈子的楣,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发呢!他乐意自动送死,那正好,省去她找替死鬼的麻烦。

    “大话别说得太早,等我将你擂倒,我一定插到你屁股开花。”他边说遏向她逼近。

    路耕竹十分机警的往后退几步,小心地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她估计他一定是想采一举擒羊的方式扣住她的上半身,然后逼她就范。

    果然,对方的大手就如同她预料中一样自她的右上方直扑而下,她连忙低头避过,并捉住空档反扣住对方的手臂,顺势做了一个漂亮的过眉摔,将他摔向置于船板上的杂物堆,不但撞得他眼冒金星,还撞出了一堆面粉,和锵锵作响,足以吵醒所有人的货物散落声。

    顷刻间,大部分船员都醒了,个个带着迷糊的脑子和睡眼惺松的脸,不约而同的挤到甲板上看热闹。

    “马克,你的脸上怎么沾满了面粉,是不是嫌晚餐面包吃得太少,半夜偷点面粉充饥?”一个年轻水手恶意的调侃,马上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给我闭嘴,查理。”马克恨恨的站起,摇头甩掉脸上的面粉,眼喷粹毒的射向路耕竹,一副想置她于死地的模样。“我会马上让这狗娘养的吉普赛小杂种知道我的厉害。”

    “就凭你吗?我呸!”路耕竹也不遑多让,入境问俗的秽言连连,以免太过于文雅和他们格格不入。

    “你娘的!”明显的讽刺让马克脸上挂不住,身旁的阵阵躁动更是教他不逞强都不行。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瘦巴巴的,却颇有几分力气。“我会让你后悔生在这世上。”马克自大的放话,顺道呸了呸双手,摩拳擦掌准备痛宰路耕竹一番。

    “这句话是我要说的。”她也跟着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虚张声势。凭她娇小的身材并没多大把握能打赢体健如牛的马克,刚刚的胜利全凭头脑跟运气,她对肉搏战并不在行,但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她不能让整船人看笑话。最重要的是,她需要机会证明自己可以保护自己,任何人休想碰她!

    “这小子还真带种呢!”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水手鼓励性的拍拍她瘦小的肩,差点把她拍出泪来。

    “谢谢。”她含泪道谢?咸欤氖至x氐孟翊笈谝谎募绨蛲此懒恕?br>

    “我赌二十镑这小子会赢。”拍她一掌的水手很讲义气的投她一票,她只好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我赌马克,这小子太瘦小了。”有人有其它不同意见。“我赌强尼。”又有一个水手下注。“我赌马克。”另一个马克的支持者挺身而出。“强尼,强尼!”“马克,马克!”两方人马的加油声瞬间有如万马奔腾,喧哗于这个寂静的夜,连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星子都醒了,张大着眼睛,观看着海面上的争斗。

    路耕竹暗暗的吞下口水,做好防备姿势,对方的情形也差不多,两方人马的加油声不绝于耳,眼看着战事就要一触即发。

    “妈的,这么晚不睡,你们都在干嘛?”比尔睁着一双睡眼,穿着睡衣冲上甲板,一副半梦半醒的模样。

    “来得好,大副。”众人齐声欢呼,要他也参一脚下注。“咱们正下注赌这小子和马克看谁会打赢,你要不要也来赌一把?”大伙边笑边闹,叫得好不热闹。

    “不用想他知道,一定是马克。”和马克是拜把兄弟的吉米哼道,眼带不屑的打量着路耕竹瘦弱的身躯。

    “谁说的,我就赌强尼会赢。强尼,你说是吧?”重炮手照例又来一击,路耕竹只撑住含泪点头。

    “是是。”她真希望他不要再拍了,再拍下去她的骨头稳碎。

    “马克,人家说要干掉你耶。”站在一旁的水手们开始鼓动,气氛顿时爬升到最高点,整船人像疯了一般的叫声。

    “打、打、打!”此起彼落的鼓噪声恍若是教堂内的唱诗班,争先恐后的大唱“愿主与你同在”唱得她浑身冒汗,她可不敢保证自己每次都能像刚才那么走运。

    “统统给我闭嘴!”比尔大吼,一心想拍死这群小兔仔子。“你们都忘了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吗?”他无奈的提醒他们现在是半夜。“要是让船长知道你们不睡觉跑到甲板土来喧闹,你们可以看看以后还有没有觉可睡。”只要是跑船的人都知道鲁德尔船长的纪律最森严,要想继续在他的船上混,最好乖乖听话。

    经比尔这么一说,大家都喋声了。大副说得对,船长最恨有人违反纪律,尤其还是这么一大票,快溜为妙。

    倒霉的是当大伙决定做鸟兽散以免被迫下船时,他们心中的神只却突然出现,脸色坏得如同十二月的寒霜,现场立即一片缄默。

    “这里是怎么回事?”维阴斯不悦的声音自他们的身后传来,大伙马上知道事情不妙。

    “比尔?”冷酷的绿晖缓缓飘向大副要他解释,比尔只得摇头。

    “我也不知道,或许这件事你应该问马克。”他敢断定一定是马克挑起的乱子,那小子从一上船开始就问题不断。

    “马克?”维阴斯挑眉,冰冷的双晖亮起危险的银光。

    马克不禁吞了吞口水,维阴斯的剑他可惹不起。“没什么,只是有点小争执罢了。”

    “他说谎!”路耕竹立即反驳,她才不会让这个卑鄙的小人轻松过关。“他想侵犯我,要不是我机警,他早得逞了。”

    “是这么回事吗,马克?”

    严酷的声音就像个执法的法官正拿根鞭子抽他似的,不但抽出众人轻藐的眼神,更抽出他的自尊。真他妈的,船长就了不起啊?汪洋大海到处一片水茫茫,不找个人发泄一下日子要怎么过?

    “是又如何?谁教他长得一副好欺侮的模样,无法保护自己又能怪谁?”他豁出去了,反正难逃一死,不如一次吼个够。

    “哦?”灰绿色的光芒霎时转灰,一看见这危险的征兆,众人都瑟缩了一下。马克完啦!他们敢打包票。违反船长的禁令已经够糟,现在居然还敢不知死活的回嘴,他不把他捅成肉酱才怪。

    “小表,人家说你无法保护自己,这是真的吗?”维阴斯出人意料的来上这么一句,引起众人一阵错愕。

    “我当然可以保护自己。”虽然她也一样错愕,但还是硬着头皮说。

    “很好。”他漫说边抽出挂在腰际的锐剑丢给她,她反射性的接住。

    “我也不想船上留着一个连自己屁眼都保护不了的家伙。”按着他的目光对准了体积有她一倍大的马克,口气阴寒至极。“找把剑给他,他能不能继续待在船上全看这一回合。”换句话说他非赢不可,要不然就会被丢下船。

    一把剑随着维阴斯的命令腾空飞同马克,马克俐落的接住它,现场马上又喧哗起来。

    “证明你自己的实力,小表。否则下一个跳船的人就是你。”冷冷的态度表明了他的船只留胜利者,为了不被丢下船,她只好努力做到。

    忽地,原本已经松懈的战斗再吹展开。路耕竹右手紧握住剑柄,尽量压低身体,谨慎的跨步,不给对方任何进攻的机会。

    相反地,心浮气躁认为自已稳赢的马克却像头贪婪的狗,一心想置路耕竹于死地,反而给她捉住空隙,制造进攻的机会。

    她连忙捉住他右边的空档往前一刺,锐利的刀锋由下往上划破马克污秽的衬衫,连带地划出血迹。他不敢置信的低头观看迅速冒出血的胸膛,和路耕竹脸上得意的笑。

    “杂种!”他呸道,难以接受自己会挂彩的事实。这小子当真知道怎么击剑。

    “刺得好!”众人欢呼,事情越来越有看头了。

    但她仍不敢掉以轻心,对方虽欠缺技巧,却有足够的力气补足这项缺憾,她必须更用心些。

    不堪受辱的马克哪肯就这么放过她?立即像疯了般对准她的左下方猛砍,她也一次又一次的掠开,并于其中找到另一个空档,抬起右腿用力一跆,朝马克的左前方直直挥去,拨掉他手中的剑。

    “胜败已定。”维阴斯淡淡的宣布,闪烁于眼底的赞赏雀跃了她的心。“没想到你的剑术练得还不错,我小看你了。”

    她默默的点头,心想这大概表示她可以不必被被丢进?镂滚栌恪?br>

    “船长,马克该怎么处理?”比尔请示,眼底赞赏清晰可见。

    “把他丢下船,让兄弟们知道如果再敢违背我的命令会是何种下场。”事实上就算他打赢也一样会被丢下船,维阴斯早已告知所有船员不得有任何强迫新进船员的行为,违者的下场就和马克一样,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果然要不了几秒钟,马克便“扑通”一声落水,外带震天价响的记咒声。

    在那双美得不象话的绿眼下,路耕竹的心跳也跟扑通落水的马克相去不远,一颗心几乎要跳到胸腔外,而维阴斯接下来的话更是差点教她噎住呼吸。

    “你满十三了吧?”打量的眼光充满怀疑,似乎想看穿她那一身宽大的衬衫底下是否藏有玄机。

    “刚刚满。”白痴,她哪一点看起来像十三岁?不过是长得稍微不成熟,干嘛如此侮辱人!

    “好吧。”他作出决定,像在颁布圣旨般跋个二百八万。“从现在开始,你就担任我的小厮,专门照料我的生活起居。”也好省去在下一个港口找人的麻烦。

    “小厮?”她听不太懂他的意思,记忆中这个名词好像是古时专为船长打扫舱房、折棉被、任劳任怨、动不动还得挨打挨骂的苦差事。

    最重要的是,这个差事通常必须和船长共处一室,睡在同一个房间,换句话说,她即将丧失隐私权,她是女人的事实也难以再隐瞒下去。

    不行,她必须拒绝。

    “呃船长,我很笨,恐怕做不好你交代的工作,你还是派别的工作给我吧。”妈妈咪呀,饶过她吧。

    “你知道有多少人抢着要这份工作吗,小表?”冰冷的回答容不下一丝拒绝,她猜她大概是第一个敢对他说不的人。

    “呃,我”该死,有没有更好的理由?

    “我已经决定了。”威武的声音不容拒绝,她马上聪明地喋声。“收拾好你的行李,十分钟后到船长室报到。”丢下不可一世的命令后,他转头离开回去睡大头觉,留下被一大堆水手赞美兼恭喜的路耕竹,皮笑肉不笑的虚与委蛇。

    “恭喜你,强尼,这是份好差事。”比尔和其它人一拥而上,每一个人都捶得她的肩膀快掉下来,连同她那可怜的泪水。

    “我想也是。”她有苦说不出,只能含泪感谢各位前辈的错爱,惹来众兄弟更为热烈的关爱。

    “强尼感动得哭了,真可爱。”众水手马上对无奈的她又吻又抱。

    这是什么烂差事?她不禁仰天长啸。

    她的呼吸紊乱,一颗心也快跳出胸口。

    路耕竹紧张的看着挡在正前方的舱门,极力忍住逃跑的冲动,同时拚命猛拉原本就已经够宽松的衬衫。感谢自个儿的发育不良,让她得以撑过生命中最长的八小时。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当小厮?老天!要是咏贤知道了不知会怎么想?她敢打赌若是换做咏贤掉到这鬼地方来,八成会先闹了再说,然后被鲁维阴丢下船,从此莎哟娜啦。

    不知咏贤怎么样了,但愿别像她这般离谱,掉进历史的洪流中,像只无力挣扎的小鱼才好。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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